语言的诞生:十九世纪夏威夷语的形成过程及原理
大多数人会觉得复杂语言普遍存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这个现象本身旧很好地证明了“语言本能论”, 但也有少数顽固派还是质疑“语言本能说”。哲学家Hilary Putman认为这些证据不足为“语言本能”的依据,因为并不是所有具有普遍性的特征都是本能和。就像过去几十年的远征者还从没遇到过没有会任何的语言的部落一样,而今的人类学家也很难发现一个没听说过可口可乐,DVD,或是T恤衫的族群。当然语言的普遍性早于可口可乐,而且也远比可口可乐有用。这就好比人普遍用手而不是脚来吃饭一样,为此,没必要再提出有个什么”从手到口的本能“来解释。语言对于群体社会的日常活动至关重要。一切活动包括衣、食、住、行;关爱、争辩、协商、传授等活动都离不开语言。”需要是发明之母“,语言很可能就是有一代代人在需要的驱动下创造发明出来并一代代的沿袭传承演变过来的;而语法存在的普遍性则体现了其对于人类生活体验的必需性以及人类加工处理信息能力的局限性。所有的语言都有相应的词语表达“水”和“脚”是因为任何人都有表达这两样东西的需要。任何语言都没有长达上百万个字节的词语,因为那样太低效耗时。一旦被发明,语言就会被局限于孕育它的文化中,因为它的存在有赖于于父母和子女的代际传授和学习互动。当然,语言也会像野火一样,从一个文明传播到另一个文明。在这个传播过程中,由于人类智能的可延展性和传习目的的多重性而产生变化,语言的多重性由此产生。
“复杂的语言之所有普遍性是因为一代代的儿童在学习语言的过程中赋予了语言新的生命和活力”。这并不是因为儿童受教于成年人,也不是因为儿童比成年人聪明,而是因为儿童受本能的驱动不自觉地重塑语言并赋予语言以新的活力。
下面我带你上路寻找证据。
头一个问题即是研究当今正在被使用的语言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回答这个问题光靠溯源或寻找历史记录行不通,因为不存在这样的记录。即使历史语言学家们成功地沿着现代语言追溯到更早些时候也只是把问题的时间轴缩短了些而已。 我们需要理解和研究的人们怎样从无到有创造出一们复杂的新语言出来。神奇的是,我们可以找到这样的案例。
这些例子多发端于殖民时期的奴隶贸易:即横跨大西洋的奴隶贸易和南太平洋的契约奴隶贸易。大概是受圣经有关Babel塔的启示,烟叶,棉花,咖啡,蔗糖农场主们喜欢购买来自不同大陆、语言背景相异的奴隶和奴工。当然即使有些农场主想购买同一种族的奴隶和奴工也办不到,因为当时的奴隶和奴工的供给就是种族混杂的。就这样操不同语言的奴隶们不得不通过手势互相沟通完成工作但却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学习工作伙伴的母语。真是,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发明创造,哲学奴工发明了出了一套洋泾浜语。洋泾浜语往往取自农场主或殖民者使用的语言, 是一串串不连贯的字句,先后不分,没有严格的语法。这些洋泾浜语在某些情况下慢慢地变成这些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母语不同的人的通用语言,在经过几十年的演变后变得更加精致和复杂。现代南太平洋地区的使用的“洋泾浜英语” 就是这样演变而成。英国的菲利普亲王当年访问新圭亚那时,当地人用洋泾浜英语里被称其为“女皇陛下的男人“。他听了非常高兴。
语言学家 DerekBickerton 提供了充足的证据并证明表明很多情况下,洋泾浜语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即演变成一门复杂的语言,其充分必要条件是让一群在学习母语阶段的还未进入青春期的孩子接触洋泾浜语,但这些孩子必需与他们的父母隔离,并由一位讲洋泾浜语的工人集体照料。因为觉得支离破碎的洋泾浜语表达不通畅,孩子们便会不断地加入之前并不存在的复杂语法,由此催生出一门崭新的表达能力丰富的语言。这门由孩子们基于洋泾浜语创出的新语言就是Creole 克里奥尔语 (欧洲语言混和当地语言,尤指与西印度群岛奴隶讲的非洲语言的混合语)。
Derek Bickerton的主要证据来自历史上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虽然贩卖奴隶并由此催生克里奥尔语的殖民时期早已结束,但还有一个类似克里奥尔语 (指土语和欧洲殖民者的语言的混合语言),其诞生时代并不是很久远。就在上世纪初,夏威夷群岛的蔗糖业非常兴旺,当地的劳动人口远远满足不了需求,于是人们就从中国、日本、韩国、葡萄牙、菲律宾、波多黎各等地引进劳工。一门洋泾浜语因此很快产生。当Bickerton上世纪七十年代进行实地采访时,很多当年创立洋泾浜语的第一代劳工移民还在世。以下举几个他们的洋泾浜语常见句子。
Me cape buy, me check make.
Building–high place–wall pat–time—nowtime–an’den – a new tempechaeri time show you.
Good, dis one. Kaukau any-kin’ dis one. Pilipine islan’ no good. No mo money.
根据上下文和单词,听者还是有可能猜到第一个说话者是一位高龄92岁的日本老移民,退休前开咖啡店,“He bought my coffee; he made me out a check” (他买了我的咖啡,给我开了张支票。)“。但他的话也可以理解成”I bought coffee, I made him out a check” (我买咖啡,给他开了张支票)(如果他当时开小店从农场主那里买咖啡来卖这个意思就适用。)
第二个说话的也是一位年长的日本移民,他的很多子女中的一位带他去见识了大都会洛杉矶,他说在一座高楼的墙上有个电子招牌上面标有时间和气温。
第三位说话的是一位69岁的菲律宾移民,他说,“It’s better here than in the Philipines; here you can get all kinds of food, but over there there isn’t any money to buy food with.” ( One of the kinds of food was “pfrawg”, which he caught for himself in the marshes by the method of “kank da head.”. (这里比菲律宾好,这里你可以得到很多吃的,在菲律宾没钱买吃的。” (他吃的一种食物教 Pfrawg, 他用 “kand da head” 的办法从沼泽地里抓到的。)
以上这些例子,旁听者得猜测说话者的动机或者是知道一些他们的背景才能把一些含混不清的意思弄明白。这些洋泾浜语语序不连贯,没有时态,也没有表示逻辑关系的助词,通常只有单句,没有复句,因而很难完整连贯准确地表达谁给谁做了什么等意思。
但19世纪九十年代的第一代移民的孩子们尽管在这些洋泾浜语浸淫中长大,他们说的英语却和其父辈大相径庭。以下是他们创的夏威夷语混合语(Creole)的几个句子。 前两个句子是毛利一位种植夏威夷木瓜的农民说的; 接下去的两个句子是一位出生于大岛的日裔和夏威夷土著混血的前农场劳工说的;最后一组是一位出生于毛利,曾经是农场劳工当时是夏威夷一家汽车旅馆经理的人说的。
Da firs japani came ran away from japan come.
“The first Japanese who arrived ran away from Japan to here.”
Some filipino wok o’he-ah dey wen’ couple ye-ahs in filipin islan’.
” Some filipinos who worked over here went back to the Philippines for a couple of years.”
People no like t’come fo’ go wok.
“People don’t want to have him go to work ‘[for them].”
One time when we go home inna night dis ting stay fly up.
“once when we went home at night this thing was flying about.”
One day had plenty of dis mountain fish come down.
“one day there were a lot of these fish from the mountains that came down [the river].”
不要轻视以上句子中 动词的存放位置 如 ” go, stay,” 和 ”came“ , 还有一些词组如 ”one time“ 的位置 它们不是随意放置的,而是遵守既定的语法规则的:这些词被用作助词,介词,双语例句,以及关系代词。 极有可能,很多语言中语法前缀和后缀就是这样诞生的。譬如,英语里用以表示过去时态的后缀-ed很可能是从 动词 ”do” 演化而来: He hammered, 在古时 说成” he hammer-did”. 夏威夷土洋混合语可称是一门真正的语言,有着标准的词序和语法标记等这些第一代移民说的洋泾浜语没有的特征,除了发音外,和原殖民者的英语大不相同。
*本文的部份内容摘译自Steve Pinker 的
- 书:《The Language Instinct》
- CD(audio):https://www.amazon.com/The-Language-Instinct-audiobook/dp/B006IW5WQQ/ref=sr_1_1?dchild=1&keywords=the+language+instinct&qid=1623942222&sr=8-1